1953年我开始在复旦大学外文系任教时,孙大雨先生也在复旦大学,以后几年我们是同事。但是我们接触并不多,因为我有三年教俄语,而孙先生一直教英国文学。我一向尊他为英国文学的老教师。从1957年开始,就“热闹”起来,孙先生的名字广为人知。这也是他的坎坷遭遇的开始。他有相当一个时期在“铁窗”中度过。这一段经历我略有所闻。后来问题解决了,他到华东师大任教,与吾友孙梁兄在同一文学教研组。我自己则早已“归队”,教英语与英国文学。
这次有机会阅读孙先生的《屈原诗选英译》,使我较多地了解孙先生。屈原的《离骚》、《九歌》……等,我年轻时在父亲的教导下读过。屈原是“千古词赋之祖”,是我国最早的一位大诗人。我很欣赏他的才华,所以他的作品我也曾背诵过一些。与唐诗、宋词相比,屈原的作品显得古雅,也比较难懂。将这些作品译成英语,并不容易。孙先生有深厚的国学底子,所以能挑起这付重担。译成英诗,首先要确切理解原文。其次,既然作品古雅,翻译时用的英语也要“古雅化”。这一点,孙先生是做到了的。例如他用descendest,hoverest,shinest,couldst等,也用runneth,kennot(即knownot)等。译《九歌》则用韵。我觉得孙先生译此书,是煞费苦心的。现在孙先生已离我们而去,我们读这本书,应深切体会这位老学者译书的苦心而珍惜之。
现在的中年人与青年人不一定读过屈原的作品。他们应该欣赏这位千古词赋之祖的诗歌。原诗不大容易理解,读英译本可帮助理解这些诗歌。1950年我在美国留学时,认识一些美国人,他们曾学习我国的文言文,但论读孔子的《论语》,有HerbertGiles的ConfucianAnalects就方便得多。1983-1984年我在洛杉矶的南加州大学为美国研究生开一门“中西诗歌比较”的课,修这门课的人不懂汉语,这时就全靠我的英译文了。因此将中国诗歌译成英语,对宣扬我国文化起不小的作用。我在读孙先生的这本书时,也充分感觉到这一点。
目前我们在提倡比较文学的研究。对于比较文学来说,翻译就起更重大的作用。我国的文学如果不译成外文,外国人就无法从事比较研究。在文学之中,诗歌是比较难译的。因此译诗非常重要,我们应重视译诗这项工作。
1998年3月于上海